二十六年前的一個下午,「舅娃【註】來找我聊天,他常這樣出現在我家,咱倆通常就是泡壺茶,哈菸,然後大部分時間都是聽他哈拉一堆不著邊際的理想。他很嚮往「政大政治系」,常掛在嘴邊,但是念了三所高中始終沒讀到高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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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註】:最小的表舅,只大我三歲,他們一家同我母親一家皆為1949年隨國府撤退台灣的同部隊眷屬,實際上雖沒有血緣關係,但是因緣際會之下擁有深厚的親屬情感。
 
        他讀書,尤其喜歡「買書」,有些出版社會編輯一些系列叢書,一個系列少則十來本,多則五、六十本不一,舅娃若喜歡,往往趁著酒意,整個系列都搬回家。記得有一回他喜孜孜的要我去他家參觀,原來竟買了一整套的「二十四史」,老實說,這樣買書雖然豪邁,但卻失之……不知道該怎磨形容,因為買書不算浪費。他酗酒,經常喝掛,若是半醉就跑來我家同我老爹撂英文,我爹為人寬厚,經常讚美他發音標準,害得他出門又拎了兩手。
 
    那天下午他來的目的竟是送我三把茶壺。他說朱泥小壺普通,但另兩把紫砂圓壺和僧帽方壺則大有來歷,這倆壺乃採用大陸陶土,卻是在台灣模塑燒製而成。三把壺身都有刻字,頗具文風。多年來,這三把壺伴我揮霍年輕歲月,一同東征北伐,感情深厚。如今一把徹底霉了、一把壺蓋缺角、一把已然毀棄。昨天我洗去茶霉,磨平缺角,憑弔僧帽。
 
 
    舅娃送我三壺不久,有一天傍晚酒醉後堅持牽機車回家(聽他朋友轉述),不幸在大園回桃園途中遭後方來車撞擊,得年二十九歲。
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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