離我住處步行約莫二、三百公尺,有一地可以遠眺阿里山,叫做松山綾線。不過,通常必須天公作美,才有可能發現很遠很遠的地方有一大片高山,否則平常只是灰濛濛一片,什麼都看不到。春夏之交,我常常會走到這裡,看看遠方,想想自己。不知不覺竟然就這樣過了八年,始終沒有去過阿里山,只是在松山綾線這個地方遠眺。

       那一年志忠赴德讀書前夕來找我,我們也是散步到這個地方,因為當時我倆一邊走一邊抽菸,肺活量有限,也只能走到這個地方。又有一年宗傑來看我,他沒有抽菸,只有我抽菸,所以走的更遠一些,一直走到那個道光年間就存在的水庫。去年哲瑋特地來健行,我們都沒有抽菸,於是走的更遠,在山裡還發現一間超大的禪寺,誇張的是一個人都沒有,有一點像是置身於徐克早期電影《蝶變》的場景,嬝嬝輕煙背後充滿了懸疑的敘事情節。

       當初離開台北,離開跌跌撞撞的卑微生活,就像是在遠眺阿里山一樣,希望未來整個生命都因此改變,除了離開那位美麗的十九歲多情女子之外,其實一切都充滿了新奇與亢奮。再過三個月,當初來嘉義的目的就要達成,三個月之後不知道會在哪兒駐足,也許那個地方也可以遠遠的望著阿里山或是另一座什麼什麼山的。說來慚愧,我在阿里山腳住了八年,竟然從來沒有想去山頂看看,這實在是一件荒唐到無法進行分析的事情。

 

 

       記得去年一月份某個星期三,教完最後一堂法理學以及最後一堂行政法之後,我在蒜頭糖廠附近停下車,回頭望望這段因為兼課而騎了三年的路程。當時我在想我是一個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會非常認真一直做下去的人,但是我很少能夠克服艱難的事情,凡是艱難的事情我通常不會真的完成那件事,總是找個理由,繞條路,就放棄了。這一年多,我盡力完成了一件算是艱難的事情,才忽然發現艱難的事情與簡單的事情幾乎沒有區別。看來當初離開那個十九歲的多情女子,可能是個極大的錯誤。不過,一切已經無法再回頭了,因為女孩早已過了十九。

 

       完成一件事,也意味著失去一件事。如果太圓滿,好像又不美了。看來還是遠遠的看著阿里山吧,起碼這是一件簡單的事情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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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黑洛特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