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空白障礙有一絲擔憂！
由於下個學期的課程，不是久未講授，就是已數十年未曾聞問的領域，寒假一開始就迫不及待的閱讀與備課。不過，要教一門課，最難的反倒不是閱讀與備課，而是擔心在講授課程中無法預期的「空白障礙」：因為不熟悉這門課，侃侃而談之間會產生許多空白。或者說，沒法真的侃侃而談。
許多有名的大學者，對於一生鑽研的知識領域，總能出神入化的穿梭其間，哪有空白的擔憂啊！就怕講不完，講不夠，太多重製的知識變體想要從肉身衝出來，整個講堂充滿不斷超越的知識喧嘩，聽眾與講者都感受到共同活著！
但對不熟悉的知識重製，唯有困難重重與之相伴，若能完整講授不出錯誤已是最高期待，哪裡敢營造什麼共同活著的氣氛，因為不夠深刻的知識重製，就是傳道而已，不過解惑罷了！難以給出真正的創新與喜悅。
生活中該擁有哪些元素？
這幾年，自己的生活極為單純，工作就是研究與教學，休閒就是追劇，兩者的共同點在於：都不是很現實的社會生活模式，大部分是虛假的，幾少部分帶著一種對未來的期許。所幸，教學有著微薄的報酬，至少讓整個幻想期待過程沾惹了真實性。有償出賣勞動力是作為一個人最真實的社會活動。
我們每日的日常生活，扣除真實與幻想，到底還剩下什麼？思之再三，似乎只剩下「無償為他人」的可能性。不為什麼原因，不圖什麼利益，只是單純為他人做些什麼。於是「為他人」成為一個人生存的部分理由，不過這究竟是什麼意思？
我應該這麼做！這麼做是正確的！這份情緒如果消失在每個人的日常，這樣的世界會變成什麼模樣？會更糟糕嗎？或者有人會關心重視嗎？當所有人都以偏見看這個世界，這個世界會因為別人這樣看它而有所改變嗎？那麼，我應該做正確的事！這句話本身就欠缺實益，一個人是否行正確之事，與這個世界既然毫無關係，那麼正確與否很可能只是活在每個人主觀意識之中的崇高情緒。換一個角度來看，即使所有人都以偏見看待世界，無妨啊！誰要求人類一定要以正見來觀看世界呢？
聖嚴老和尚生前最後偈語：「無事忙中老，空裡有哭笑，本來沒有我，生死皆可拋。」好像也部分呼應了那種捨棄目的行事的態度，只是比一般人更超脫，連我都沒有了！當然不會去困惑什麼是行正確之事？不為什麼！貫徹始終做事，這樣就足夠了！根本不用再去思考正義或評估效率。
想起幾件瑣碎的遭遇
我從年輕時開始認真研讀知識以來，一直對自己的智識水平抱持懷疑，這幾年愈發嚴重，我試著去思考究竟是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？我想了好幾個學期，直到最近才有一點點領悟。我想是因為自己研讀資料的態度與耐心出現了瑕疵。資料讀完之後，理解了，往往就不再複習，久之遂完全遺忘。當然更多的狀況是根本沒有讀完。
這樣的研究知識習慣，缺少一個實在的知識地基，以致於難有所成。開始教學之後，有了改善，因為為了講給學生聽，自己必須系統化的閱讀，同時系統化的輸出，如此對資料的熟悉度當然相對提升，也更能由此進一步的發展出一些新的看法。可惜的是，人生已去大半，難以累積出厚實的知識程度，這個時候聖嚴老和尚的偈語再度響起，趕走那個不滿足的我吧！瞬間，心情又再度平和。
另一個經常盤旋心頭的遭遇，則是緣於我一位大學同學，這位同學努力讀完學位之後，南北奔波以兼任教職謀生，一直教到生命最後一刻為止。她常對我說，讀書與教書是她最感快樂的人間事。觀看她的教學生涯，大多是法律通識課程，少有機會在專業領域授課。通識課程嚴格講是一種人間災難，我過往經驗是少有學生願意聆聽，站在講台上像是孤身面對無生命的汪洋，講著講著就會體驗到一種無止境對知識的羞辱。
這幾年，當我教授通識課程時，幾乎就是品嚐這種死亡的氣味，無論是法學緒論、法律與生活或性別平等教育…非常痛苦的一種自我糟蹋感受。我無法理解為什麼我的同學至死都熱愛這種自我虐待？我想了又想，想不通。
這個學期我推辭了通識或專班的兼課，只保留法律專業科目的課程。套用聖嚴老和尚的說法，那個「自以為是的我」又跑出來了！回想上學期在某科技大學教通識課程，學生缺席大半，出席的學生都在滑手機或睡覺，課堂喧嘩的嬉鬧聲比我的講學聲音還要大聲好幾倍。我忍耐了一個學期，除了一位學生上課時把腳翹在桌上滑手機，我要求他把腳放下之外，沒有糾正過任何學生。我告訴學生我教的課叫做自由，如果不讓各位自由，就違反我的信念。自由學習就是這樣，任意妄為的彰顯自己的無知給大家看。
重新思考一下生活
過去一年，心中雜念叢生，沒有好好的面對自己的生活，我的成分過多展現在教學與研究，書沒教好，學生也沒學好。下個學期，我要更要求自己，也要花時間要求學生。自己有讀書教學的樂趣，學生也應該有學習的收穫，絕對禁止自己再受羞辱，也絕對禁止學生毫無所得。
話雖如此，還是不要太過基進，畢竟多少罪惡假自由之名存在。本來沒有我啊！相煎別太急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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