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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年終反省

 

遙祭一整年的漂流

 

黑洛特

一、去年六月的自我承諾

二、幾乎不讀書;也不再書寫

三、連寫一首打油詩的靈光都嫌骯髒

四、書桌前就是朕的小小江山

五、重拾不時奮起的生活節奏

六、向過去一年的漂流致敬

 

關鍵詞:承諾、讀書、書寫、書桌、奮起、漂流

 

 

一、去年六月的自我承諾

 

        總感覺時間仍然停駐於「去年六月」,記得當時下定決心要好好鍛鍊自己的體魄,十八個月就在一瞬之間走到了盡頭【註1。去年會這樣想,也就是想要換個生活節奏,因為日常已經重複到令人窒息的地步,缺少「知性向往」以及「喪失紀律」的生活已然不是「恐懼」兩字可以完整描述。去年六月的自我承諾,對於一向實踐力缺乏的我而言,結果倒是有些意外,我竟然貫徹了「每晚去長跑」的承諾,如今耐力與成績幾乎回到了青年時代水準,體重也從93公斤減輕到75公斤,至於原本期待的附隨利益:「知性面向的奮起」,遺憾的是並沒有太大幅度的改變。這一年,我的日常生活逐漸演變成吃飯、上網、長跑以及睡覺,沒有其他太多驚奇。「幾乎不讀書;也不再書寫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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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註1為什麼去年六月會想要好好鍛鍊身體?我已經忘了,翻看去年文字記錄也無從得知,推測應該是不滿意自己的生活過於散漫,想要藉由身體的規訓來幫助心靈的重建。這應該算是一種古典手法。

 

二、幾乎不讀書;也不再書寫

 

        不讀書也不書寫,對一般人而言,不是嚴肅的或者幾乎不構成一個提問。但對於過去二十年把讀書與書寫當作日常生活,甚至說的噁心點當作畢生志業的我來說,可說是「讓人傷心」的一件事。過去的歲月,我曾經為了「讀書少卻樂於輸出」或者「勤讀書卻吝於書寫」而感到煩惱不已【註2,可從未想過完全不讀書不書寫是個什麼樣的光景。這種感受,一言以蔽之,就是感到「很可悲」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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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註2我前幾年思考過這個問題,當時結論認為書寫是寫給自己看的。因一個有價值的完整思考是透過文字與文法建構出來的,它是一種外於主體的獨立呈現,甚至可以與作者本身的聯繫完全脫離,書寫就是為了成就思想這種獨立性格所必然進行的活動。

 

        過去一年,我幾度擺好了陣式,計畫要以「法學方法論」為中心,好好研究憲法、行政法、勞動法、警察行政法、稅捐法、智慧財產權法以及醫事法。我的確以「熱情的態度」快速完成了法學方法論的研習,但是隨後其他法律領域的操演沒進行多久,就一一「疏遠」、「放棄」乃至任其「荒蕪」。取而代之的是閱讀其他(不費太多腦汁的)領域閒書、追日劇甚至沈迷於電玩。

 

        這一切,沒有什麼難解的原因,問題就出在我「不願進行稍具難度的閱讀與思考活動」,完完全全的墮落與向下沈淪。曾經想過,乾脆單純以「讀一書寫一筆記」的方式來改善自己的劣根性,但沒幾天又故態復萌,可說是無藥可救!無恥而蠻橫!!

 

、連寫一首打油詩的靈光都嫌骯髒

 

        如果這種生活是一種「赤裸裸的自由」,一種「身心靈的完全放鬆」,那麼或許它還有值得歌頌的價值,可惜這種無所謂而又認命的生活方式,是「連寫一首打油詩的靈光都嫌骯髒」。井莉過世、岳華過世乃至於金庸過世,都是該寫篇追念文字的契機,這些人的創作與表演構築了自己一生的美學基柱,可是我麻木不仁的厲害,用「年輕徐克的冷酷無情【註3斜眼目送自己的年輕歲月一一傾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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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註31979年到1981年,徐克完成「混亂三部曲」:《蝶變》、《地獄無門》、《第一類型危險》。這三部電影頹廢黑暗,沒有彰顯善的價值,而是極度延伸惡的想像,除《蝶變》外,另兩部片子華語地區皆禁演。華語電影中至今仍難找到風格承繼者。

 

        20171030日寫了一首命名為《百態》的新詩之後,整整一年完全沒有再產出任何一首詩,原來所謂「迷路的詩」就是完全寫不出一首詩:

 

《百態》

看著你的姿態

和著我的局外

一飲而盡。

你的熱情消失在

距離的竊竊私語背後。

空白的內容

一點點的故事

不算太意外。

一個愚蠢的開始

同它說話

就成了鬧劇;

認真分析因果關係

就變得荒謬。

情緒悄悄跨越了

你看不見的背後。

總是先捏出敵人的模樣

然後打一場轟轟烈烈的勝仗。

 

        人哪有不願寫詩的道理?之所以不寫,就代表日常生活猶如行屍走獸一般,乏善可陳也!因詩必須埋藏在孤獨而潮濕的泥土深處,待血一般的慾望與火一般的熱情加以挑釁,而後始破土而出,向世界揭示赤裸裸的真實。有詩為證:「無生活即無感受;無感受難以成詩」。

 

、書桌前就是朕的小小江山

 

        老朋友們一直掛念我,關心我的健康,關心我的工作,讓我「感到溫暖」,一種「沒有被世界遺忘的深切喜悅」。比方說,「Shih」從世界各地寄來她參加馬拉松比賽當地的明信片,不外就是鼓勵我繼續運動,保持健康;「Bai & Ice夫婦」不時稍來關懷,讓我倍感溫暖;與「HC Maurice」經常交換學術意見與生活觀察,讓我不時重燃學而第一的知識向往;「Zhe Wei」則不吝分享他的鐵道旅行,以及兩人均尚未實現的學術大夢;「Keng」非常器重我,經常鼓吹我加入他未來的盆栽與印刷事業;「Liu」則是為我尋覓工作機會,甚至邀我同他一起開設水彩課程;「Wei」則一有機會就向系所大力推薦我擔任研究員或者兼任教職...總之,不同的朋友,各自在不同的時刻,給予了我「誠摯而又美好的滿滿關懷」,我雖是「樂於孤獨」的人,但仍然願意「享受同他人相遇之美」。我要謝謝過去這一年同我遭遇過的朋友們,各位讓我「感到幸福【註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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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註4一個人失去了健康與工作,就代表這個人自社群生活中除名,或許在未來的某個時點,自己的身體能更健康,工作能更穩定,活到能更美好,能夠讓關心自己的朋友們真正的放心。

 

        三十五歲那年,我為自己編織了一個美夢,希望在幾年之內快速完成學業,而後能夠在學術殿堂的一個「小小角落」,幹自己喜歡的勾當。自己喜歡什麼,自己能夠喜歡什麼,其實早已潛伏在日常生活的細節之中。自兒童時期,我就特別喜愛「坐在書桌前」,讀書也好,瞎混也罷,有時候只是折個紙盒或做個白日夢。「書桌這個小小天地就是朕的整個江山」。學術教研生活或許不完全像這樣,但也大概就是這樣。總之,打小開始,就喜歡一個人像這樣,「自在的遨遊於自己的書桌做自己的夢【註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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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註5我猶記得少年時在這種情境之下,完成了許多對生命的憧憬,有的以作品形式留了下來,但多數則以底蘊的模式藏在自己內心某個深處,只是,年紀愈大,愈不想開啟。

 

        這個向往因為2010年開始的一場疾病,算是只完成了一半。之所以說是一半,那是因為存活了下來,於是,還有機會保有自己這份喜好,繼續掌管一個小小的江山。可惜這份喜好始終未能「類推適用」於學術志業的事項,意向找不到歸屬之處,像個無主幽靈,飄散在缺乏聽眾與掌聲的角落之外,一步也跨不進原本的「應許之地」。尤有甚者,還因為經常回向這份怨嗔,致使自己無法誠實面對現實處境,而時常感到悲傷。

 

        「身體康復,心靈卻繼續生病。」

 

        世間所有的相遇,都是久別重逢。」我想起這句電影對白。

 

、重拾不時奮起的生活節奏

 

        回顧過去一年,若是依照檔案記錄一一忠實陳述,可能是一連串長跑經驗與意志力交纏的「自我超越錯覺」,可能是幾百部電影、影集以及短片與意識相遇的「偶然一夜激情」,可能是一堆沒讀完的書籍與道德良心上互相推擠的「知識上的懷疑」。這些意向一閃而逝,竟然沒有留下太多值得反思的軌跡。這也難怪,平淡的日常生活不就是缺少讓人印象深刻的遭遇嗎?我仔細檢視自己過去一年的經歷,竟然無法從中獲得值得討論的生活節奏,或者任何稱得上靈光乍現的奇妙時刻。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,只是好像沒什麼好拿出來再次咀嚼的東西。

 

        簡單講,那種「不時奮起的生活節奏」消失了一整年。

 

        每日的長跑原本是有那麼一點點奮起的旋律,但是隨著越跑越習慣的慣性定律,長跑已然沒那麼讓人振奮或感動,每天十幾公里的路跑甚至已經有點像是自虐,但未來並不想停止這項活動。閱讀法律專業書籍,逐漸變成一種無意義的感官活動,或許是因為我一直將法律學科與就學就業綁在一起看待,未來若是無法改變心態或可減少這一類文本閱讀。至於電影、日劇或者小說的閱聽則不必在意,每個人都愛聽故事,這是改變不了的原罪。

 

        關於「不時奮起」這個詞,多年前沈富雄先生開記者會時第一次聽聞,他似乎將這個詞當作人生的座右銘。這詞很好,可以彰顯出「人性其實是起起落落」,並衍生出弦外之音:「人們對於不該做的事情,往往明知故犯」。不時奮起適足以修正人性這個「動物性弱點」,讓感情與意志力同時獲得鼓舞。

 

        過去這一年我不時奮起的想要研究一些新知、想要精進語言能力、想要有所作為或者只是想要過得像正常人一樣。就是過得像身旁的人一樣,「不但過勞而且沒有怨言」,因為人的所有遭遇,其實都是自作自受,更何況「自憐」這件事往往只是「炫耀」、「矯情」或者「攻訐」的同義詞,說穿了!人世間沒什麼真的值得同情的對象【註6。作為學習法律的人,只企求憲法給予大家相同的平等待,同時差異對待又符合比例原則,這樣一切就足夠了!剩下的就交給那些滿嘴仁義道德的前意識先知們。至於是交給學者專家或是宗教神祇皆無妨,反正我誰都不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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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註6我一直很不欣賞自哀自憐的人,無法產生同理之心,在我看來這類人其實並非一無所有,反而總是站穩一片天地的勝利組,於是自憐往往成了炫耀,而自憐本身近似一種矯情,相對於他者則可能間接發生攻訐效果。

 

        簡而言之,我需要的只是掌握自己不時奮起的節奏,至於節奏內容於他人無關,也不需要有關。「簡單的知性生活」、「適當的工作勞動」以及「越來越大量的路跑」大概就是這樣吧!容我將「重拾不時奮起的生活節奏」這句話作為未來一年的關鍵詞。

 

、向過去一年的漂流致敬

 

        2010年罹癌,至今僥倖邁入「第九個年頭」,所有的治療與休養階段皆已完成,身體除了永久性傷害之外(例如,因無法再生的造血細胞數目減少,以致於紅血球與血小板長期低下),可說是回復到「相對正常的健康狀態」。但是,過去一年自己卻「像個浪人一樣」隨波逐流,實在是不像話!

 

        不過,話又說回來,倘若沒有這一年的漂流,我又如何得知這樣的日子是不符合「道德標準」的呢?因此,我似乎又該向這一年的漂流致上最大敬意,「感謝這百多個日子的墮落與沈淪」。

 

        我相信,明年會是一個讓我擁有「奇妙時刻的好年」;我期待,明年會是一個讓我充分「表現自我的好年」;我知道,明年是好年這件事,並非自己的幻想,而是「必然為真的認識」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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